体制内和体制外的魔法少女
“所以说怎么办？这送走一个没心没肺的，又来一个脑子轴的，这可如何是好？”
吕之健一边大口喝着阿福沏好的茶，一边焦急地说道。
“唉，你这么一说我也发现事情严重了，”裕德咽了口唾沫，“这个海塘跟我也脱不了干系啊，到时候上面知道就别说你了，我——”
“海塘要务，总督是第一责任人！”
吕之健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似的说道。
“你什么意思？”裕德的眼神变得警惕起来，“难不成你想？”
“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，但是，”吕之健用力喝了一大口茶，“眼下出了这么大的岔子，不光你我，恐怕是制宪大人也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——”
“所以说你还是想拿我和制台大人去顶雷！”裕德闻言勃然大怒，娇喝道，“别忘了你是此次事变的直接责任人！我们最多是失职之罪，你的罪可就不止是失职了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九九？”
“哎呀我哪有那个意思老哥，”这下轮到吕之健大怒了，“我的抚台大人啊！您好好想一想，现在郑阁老正在各地微服私访，说不定又会查出什么东西，到那时候层层叠加，罪名也会层层叠加。我掉脑袋事小，中丞大人您掉脑袋事大呀！”
“这……哎……”
裕德也十分清楚郑阁老这次微服私访肯定能查出一堆东西来，不禁后悔自己事先未想到这么简单的一步。吕之健说得对，如果她手下好几个府都出现了这么严重的情况，那么这层层问题一累加，肯定会追责到她头上，到时候就不会是失察那么简单了。
然后，拔出萝卜带出泥。她裕德倒了，江西巡抚金境泽也肯定在劫难逃，甚至是总督洛……
再然后……就没有然后了。
“我懂了，”裕德的语气缓和下来，“所以咱们的当务之急还是赶紧补好海塘。”
“对……所以说咱们不还是回到原先的问题了吗？”吕之健放下了茶杯，“上哪儿找魔法少女去？小光是肯定不行了。”
“我知道，让我想想。”
裕德开始回想她所认识的所有魔法少女。卢辉否了，江西副都统芙蕾雅·伊林阿……不行，她京城调过来的，不一定同意不说，还有可能一个折子参上去。
伊瓦利斯知府爱丽丝·吕会一……否了否了，那家伙弱鸡，而且在岛上，远水解不了近渴。不对前几天在飞艇场见到她了……见到也算了，纯添麻烦的。
所以说，这么大的一个江东省，找几个魔法少女都这么困难？
倒不是困难，其实朝廷对魔法少女的调用有十分严格的规定，比如魔法少女有自己独特的上下级隶属关系，在省是副都统以下直管（虽然名义上仍隶属于督抚、府县），在中央是带大监衔的兵部尚书不经过督抚或将军直管都统、副都统，再往上就是大学士和皇帝了——九门提督和侍卫的魔法少女不经过兵部尚书直接隶属于内阁。所以说一般的官员很难调用魔法少女，除非是发生了重大事件或战争。没有上级命令私自使用丙级以上魔法的魔法少女按律会被没收魔具、魔装和守字——没有了这些就无法使用魔法，严重者还可能追究刑事责任。
也就是说，凡魔法少女，必在兵部和吏部有完整的身份登记，理论上是不会出现所谓的“黑户”——注意是理论。
俗话说“皇权不下县”，在历朝历代，隐瞒人口都是十分平常的事——比如太平兴国年间的一个案子，河南巡抚竟然把五千四百万人口的数据连着用了七年。七年人口净增长率为零？
骗女神呢？
因此，魔法少女的数量也是可以隐瞒的。现在在江东省，如果按照兵部注册的信息，大约有500名魔法力在丙以上的魔法少女。
实际上呢？别忘了有一种特殊的联合会——冒险者公会。
冒险者公会可以说是古典时代的遗产了。在古代，大清的土地上曾经长期处于一个分裂割据状态，一般被称作“南北朝时代”，这一时期政局混乱，种族混杂。
那时候，“魔物”还在广泛存在。它们的样子大约相当于哥布林、狼人、猪人、堕精灵等亚人类，没有自己的文化和文字，只会一些圣语方言，过着部落生活。它们袭击州府、掳掠人民、抢夺作物，甚至组团攻打割据政权的京城，逼迫统治者给它们一官半职。
为了对抗“魔物”，一些士族和大地主开始组织自己的私募兵。这些私募兵只要是有能力的，都可以获得丰厚的报酬，人类、龙类、魔族、精灵都有。这就是“冒险者公会”的雏形。
后来，经过二百多年的大混战，南北重新一统，“魔物”有些融合进了圣裔等民族，有些在边境建立了比较稳定的政权，更有的魔物被捕杀消灭。“冒险者公会”也就成为了类似于江湖帮派的非正式组织，与官方的保甲制度同时发挥作用。一统南北的楚朝曾发动过清剿冒险者公会的行动，结果却遭到惨败，楚朝廷不得不承认冒险者公会的合法存在，这种合法性一直延续至今。
原来冒险者公会的名望和地位还可以世袭，不过随着贵族政治的进一步解体，冒险者公会的流动性也更强，到头来完全变成一个平民化的组织。有的官员甚至督抚大学士也是冒险者公会的成员。
在本朝，虽然“魔物”极其罕见（不能说完全没有），但冒险者公会依旧是重要的帮会组织，在不同地区起着不同作用。在开州一带，冒险者公会更偏向于纤夫公会。在江东，由于直接面对南洋和东洋贸易，冒险者公会则多以商人、水手、以及一些雇佣兵组成。
这些“雇佣兵”中，就有魔法少女。
没错，是魔法少女。
她们的魔具、魔装和守字全都是非法的，游离于法律的灰色地带。魔具由河南九水矿场的小工走私魔导石（九水铜）制作得到，魔装是从宫中走私，守字是根据前明的守字手册。就连测定魔法的专用黑色九水铜，也是走私得到的。
一旦筛查发现了这类非法的魔法少女，基本是死路一条。
但正是这样，她们才敢干一些一般人不敢干的事。
她们是真正的亡命之徒。
敢成为这样魔法少女的人，不是亡命之徒就是没有退路的人，因此她们做事可以说绝对可靠，某种程度上可谓死士。
裕德想到了这些，然而吕之健也想到了这些。
因此他们几乎是同时开口道：
“找冒险者公会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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